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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我是你的牛肉麵

  時光容易把人拋,紅了櫻桃,綠了芭蕉。
  
  轉眼多年之後,漆白鐵皮盒有的地方已經脫了漆。泛著歲月時光醞釀過的味道。

  在「書店」裡的一年多裡,我用著老板兒子的書學完了知識,參加了高考,最終考上了二線大學,去了C城很多地方,帶著林命嘉,兌現我內心的諾言。C城不及照片中的市繁華。卻有別樣的味道。
  
  五年之後,再看當初對B市的渴望,其實人生,沒什麼非不可的。
  
  早在三年前便與宋恩茵斷了聯繫,再找不到有關她的消息。,再找不到有關她的消息。
  
  韓妮是我在大學裡的好友,性格怪異,身高也沒多高。
  
  緣分是個奇妙的東西。
  
  在離開A市去往C城後第一個過年裡,我遇到了書店老板一家四口,在老板以及韓妮的搓和慫恿下,我和他兒子南易在一起了。
  
  南易的身高應該有一米八幾,我只比他矮一個頭。這都是由於林命嘉的偏心,或許也有先天的原因。我個頭竟有一米七幾。
  和南易在一起差不多兩年了,關係卻仍在牽牽手的地步。在我對他的認知裡,他的性格很好,彬彬有禮,待人待事都是一貫不驕不躁。
  第一次看到南易的時候是在C城的大街上。我剛上大一,認識了韓妮。
  某家書店門口,餘老板和南易的媽媽走在前,餘老板的姐姐走在一旁。南易跟在最後,戴著黑框眼鏡,穿著白T恤,手中拿著《時間簡史》,高高瘦瘦的,那時他正上大三。
  
  餘老板喊我:「皇甫岑?」
  我笑著說:「餘老板,餘阿姨。」
  餘老板的妻子打量著我。
  餘老板說:「這是皇甫岑。皇甫岑啊,這是我們南易」
  南易走上前來,用手抬上眼鏡,操著略有奇怪鄉音對我說:「你好。」
  那時的我,鮮少與男孩子交流,不知任何回答時被憋紅了臉。
  也許正是這樣,讓在場的人起了措合的念頭。
  最後韓妮化解了尷尬。
  
  韓妮從我身後站出來,流利的說:
  「餘叔叔,餘阿姨,南易哥好!總是聽皇甫岑提起你們,說你們是他的恩人,我也謝謝你們啊,很幸運認識白蓉。」
  
  後來我和南易在一起了。
  南易上的是重點大學,還沒畢業就已經簽了公司。
  我不得不感歎學歷可以改變人的一生。
  太陽西沉,不見餘暉。
  南易的電話準時進來。
  南易說:「我在你宿舍樓下。」
  我早已準備好,直接下了樓,跑向他站的地方。
  他穿著西服西褲,站在昏暗的路燈下,影子被拉得好長。入秋的天裡,C城總愛吹風,南易的發梢被吹翹了。
  他把手從兜裡拿出來,輕輕牽過我的手,握住。淡淡的溫暖與甜蜜一直蔓延到我心底。
  
  「南易哥,我就讀了個二本,配得上你嗎?」
  南易的停下腳步轉過來,眼睛盯著我說:
  「配得上,」然後接著說,「你就只是借我的書考上了大學,我為你驕傲。」
  我仿佛覺得自己被安全感包圍。
  不可否認,我是喜歡優秀帥氣的南易的。
  我忽然想起了離開五年的林命嘉。
  「南易哥,寒假我想帶爸爸旅遊,去B城。你願意陪我去嗎?」
  他抬手推一下眼鏡,沒有回頭:
  
  「好。」
  
  很快就入了冬,也很快的放了假。
   C城的冬天和A市差不多,沒有多冷,但看今年的天氣卻反常,比往年不知冷了多少。我只管把厚衣服往身上套,白色鐵盒周圍的空氣都似乎結了一層冰,指尖碰到,涼得滲人。
  韓妮正在收拾東西。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。
  她問:「這是什麼?哪拿出來的?」
  我笑著說:「沒什麼,一直帶上的。」
  
  涼氣一絲一絲滲入身體。閉眼之間,黑暗中我又置身於林命嘉離開的那個夜晚。
  我相信時間可以衝淡一切。對林命嘉的離開,我似乎已經坦然接受了。
  但懷念,是永不折舊的。
  
  我和南易踏上了開往B市的火車。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淹沒在火車的啟動轟鳴聲中。
  到B市的時候正逢下雪,細小的雪花落在鐵皮盒上然後頃刻融化。
  「林命嘉,你知道嗎?這是我小時候向往的大城市。現在我終於來了。林命嘉,你覺不覺得,B城還沒有C城好?我還是喜歡C城。」
  其實真的和C市沒多大差別。唯一不同與特別,那就是宋恩茵在這裡。
  和南易逗留數日,路上偶然看到的一所中學。
  南易牽著我走進去,與記憶裡泛黃的照片一模一樣。
  紅白相間的教學樓,寬大的塑膠操場。路旁的樹我現在才叫得出名字,是法國梧桐。
  我牽著南易的手慢慢走著,從記憶深處看出了宋恩茵有關的記憶。然後在這裡,尋找她的影子。
  「宋恩茵就是在這裡讀高中的。」我說。
  南易說:「B市的高中大部分都是一模一樣的。」
  所以我知道並沒有多大意義。
  梧桐樹下的葉子鋪滿了整條路,風吹著葉子還在沙沙落下。
  脖子忽然一股微涼,我低頭一看。是一條單調的項鏈上串著一枚戒指。我抬頭摸上它,能感覺到上面有南易手心的溫度。
  我笑著問他:「這是什麼的啊?」
  他說,「鉑金的。」
  我急忙又問:「貴不貴啊?」
  他說,「挺貴的。」
  我與他視線相碰,「虧不虧?……」
  他沒有說話,抿著嘴。
  「俗氣!」
  我只感覺他的氣息越來越近,然後唇角一熱。頃刻又涼了。
  他擁我入懷,我把頭擱在他肩上。他的聲音漸漸入耳:「我叫南易,家庭你清楚,在有關建築的公司上班,目前月薪六萬五,有上升空間,在C城......」
  林命嘉啊,此處心安便是家。
  
  我們是趕在除夕前回C市和南易家人一起過的,南易一到家便又操著奇怪的鄉音對餘老板說:「爸,皇甫岑同意當我媳婦兒了,過年給紅包嗎?」 
  我臉上熱起來,轉移話題說:「南易,你用普通話說話。」 
  餘老板一臉欣慰,從屋裡出來就給了我三個紅包。 
  「可以啊,岑岑。管上咱南易了啊!對啊!就要管住他。」 
  餘老板娘也笑著說:「那什麼時候回去A市一趟,以後定居在C市吧。」
  前年的時候餘老板便把店關了,長居C市。
  南易看看我:「我們暑假去吧。」
  
  餘阿姨也點頭。 
  
  我想,林命嘉,也想回去了吧。
  我們又是在夏天回了A市的,南易家的房子轉了出去。
  我回到林命嘉的房子裡。兩層的樓房結滿了蜘蛛網,布滿了灰塵。
  南易二話不說便開始打掃清潔。我抱著漆白鐵皮盒坐到了院子裡。
  熟悉卻記不清的人向我打招呼。
  
  「岑岑,回來了?那是?男朋友?」
  
  我說,「南易。」 
  
  他頓了頓,又說:「餘老板的兒子?」
  
  「嗯。」 
  
  「那可得珍惜。」他笑了笑,「林命嘉呢?」
  
  我清晰地看見他臉上的皺紋。 
  
  「我爸幾年前就離開了......」 
  
  那人詫異:「你爸?他不是你哥嗎?」 驚異間我忽然記起來,這人是在我小時候便離鄉背井了的。 
  我笑著說:「您記錯了吧?」 
  
  他放下手中的木箱,坐在地上,撩開袖口,露出黑色的皮膚。
  「不,林命嘉是你哥啊。你爸出車禍了,你媽生你難產死了。命嘉那時候才十五六歲啊。他可......」
  他看了我一眼,像是想起了什麼,訕笑著說:「那你去忙吧,我走了,大姑娘了,像你爸漂亮。」 
  他快步離開。 
  
  我怔在原地。 
  
  陽光下,那個盒子脫了漆也依舊耀眼。 
  
  南易走出來把我拉進懷裡。
  
  我望著西南那片荒地,那裡樹林茂密。 
  
  哥哥,你想爸媽了嗎? 
  
  正被一種無法言述的心痛纏繞時,陳阿姨的聲音忽然傳入耳中。 
  「岑岑,回來了?長這麼高了?這,南易和你?」 
  南易抱在我之前笑著說:「陳阿姨,好久不見。我和皇甫岑結婚了。」 
  我詫異中又看著陳阿姨。 
  「宋恩茵呢?」 
  她了張口,幾次才閉了閉眼說道:「宋恩茵啊,高考失利了。那年去找她,她要跳樓。後來才知道,宋恩茵喜歡一個男的,就因為被人諷刺了幾句,她就要死。後來啊,唉,在醫院三四年了……」    
  我震驚了,好久找回聲音。心再次被狠狠揪住。
  「陳阿姨,我可以去看看她嗎?」
  「以前可以,現在醫院都不允許了。」 
  南易緊握著我的手,我不知道怎樣來的這片林子。
  他手裡拿著鐵皮盒,找到林命嘉爸媽的墳墓後放好,跪在那裡磕了三個頭,作了三個揖,說道: 「爸媽,哥。」
  我看向他的背影,再向前是長滿草的碑石。 
  
  我恍然醒悟似的翻背包裡五年前林命嘉給我的錢和卡。整齊的一疊紅紙中,一張白紙就那樣被風吹出來。 
  「你好,妹妹。」 
  
  署名:林命嘉。 
  
 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林命嘉的字跡,如此好看。 
  濃鬱的梔子花香竄進鼻腔,才發現,滿山開遍了梔子花。有些已經成樹。
  我緊緊抱著南易,說道:「南易,明年夏天嫁給你。」 
  
  「我想出去散散心。」 
  
  他低頭注視著我說:「好。」 
  
  我們後來再回到最初的地方,一切都已經不同了,小巧的樓房,石縫中的草木,門前早已腐朽的木椅,西南方一眼望見的荒山以及更多的東西,都被染了記憶的味道。 
  最初和最後的夏天裡,梔子花都開滿了枝頭,不同的是,梔子花香中更多的是莫名的悲傷。
   
  有些東西,是我最後才體會到的,原來青春不是不天真,而是不傷痛。
  
  歲月年輪,浮生姿態,流於淡漠疏煙中,總有一天會衝淡了離合,熏染了時光。 
  
  林命嘉。 
  
  宋恩茵。 
  
  南易。 
  
  韓妮。 
  
  下個夏天,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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