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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我是你的牛肉麵

  「這是什麼?」我忍不住問。
  他太專注了,額頭不停地冒出汗珠,還有幾塊區域沒有作出標記。
  這時西方已經快落入地平線的夕陽,突然有光在地平線下掙紮著、孕育著,仿佛即將上升的太陽,但速度卻又快得多,一瞬間光芒暴漲。
  我害怕得一瞬間呆立在原地,恐懼仿佛植物的根係一般從我腳底一直深入到腳下的土壤裡。
  
  「不好!」林命嘉慌忙朝我喊道:「快站在我劃了叉的區域裡!」
  他看著一旁還在嬉戲的幾個小孩,「快!」
  我嚇傻了,腦袋裡接收到林命嘉的訊號,也來不及思考為什麼,拉著離我最近的小孩便站到了那個區域裡,前後不到五秒的時間裡。遠處的光芒倏然而至!
  耀眼得人不敢直視,周圍一片驚叫聲,包括我。
  仿佛臨死時絕望的呐喊,我死死抱著懷中的小孩,宛如抱著死前的浮木。
  
  光芒暗去。
  我感覺到自己還活著。
  一睜眼,視線有些模糊,但是卻還是看到了不遠處幾個小孩慘不忍睹的屍體,我急忙將懷中孩子即將抬起的頭又摁了下去。
  旁邊站在標記區域的小孩們,臉上也帶著死亡來時的驚恐,臉上的眼淚在看到小夥伴死亡的一刻又湧了出來,淒淒慘慘地坐在地下哭。
  誰說小孩不懂事的。當他們有父母時,他們會在父母面前嚎啕大哭,要多大聲有多大聲。但真正傷心的時候,他們只是流淚到哽咽。
  
  傷患集中處的操場上的牆又坍塌了幾塊,想必又有不少傷亡。裡面哭聲不斷、還有淒厲的慘叫。
  城市現在也已經看不出是城市了,如果說第一次經曆的時候是滿目瘡痍,那麼第二次經曆的時候便是看見了毀滅。因為這次的方向與上次完全不同,那無數的光線仿佛想將地球劃成一顆鳳梨,第二次……我看到腳下的土地呈現了菱形的格塊。方向……不同了。
  
  然而最讓我震驚的,卻是林命嘉。
  他分毫不差地推算出了那光芒來的時間和方向,甚至——區域。
  我身體依然有些僵硬,驚愕地看著他:「你是怎麼推演出來的,你怎麼知道……」
  他強顏歡笑地咧了咧嘴,「因為我是天才啊。」
  剛說完,他的鼻子突然開始流鼻血,我慌張地拿手幫他擦,讓他仰頭防止鼻血越流越多。
  還好鼻血很快就止住了。
  「你經常流鼻血嗎?」我有些擔心。
  「偶爾吧,可能是鼻腔粘膜比較脆弱,空氣乾燥一點就受不了。」鼻血流到了他白色的T恤上,襯得他臉色有些蒼白。
  
  方才我拉著的小孩過來牽住了我的手,有些依賴地跟著我。
  他看起來也不過十歲年紀,和我堂弟差不多大,在營養豐富的22世紀竟然還有些瘦弱的模樣,一雙眼睛大大的。
  我低頭問,「小子,你叫什麼名字?」
  「我叫但是。大哥哥你呢?」
  我:「嗯?」
  
  我們本地方有姓但的我知道,但是這麼這個名字是為了搞笑還是為了簡單好記。比如我說一個但是,你不會知道我在喊他還是在表達一個語氣的轉折。
  真是個,有點歧意的名字啊。
  「我叫顏問楓,不過你的這個名字有些歧意啊。」我喃喃,「我還是叫你但但好了。」
  林命嘉在一旁笑了,「但但更有歧意好吧。」
  我看到他視線似有若無地朝我下面移,我就知道他此刻思想有些骯髒淫穢。
  「這都什麼時候了,你還有心情開玩笑!」我紅著臉大吼。

  「什麼時候?」他表情有些奇妙,「不就是人類末日的時候嗎?」
  我愣住。
  
  「你、你說的什麼意思?」我有些顫抖,「我以為這是別的國家進行的恐怖襲擊,或者什麼軍事打擊之類的。怎麼會是……」

  他那種聰明人特有的眼神又出來了,用教幼兒園小朋友一般耐心地同我講,「人類從冷兵器時代到現在的文明時代都經歷了一千多年,然而後面的光武器時代卻遲遲沒有到來。但是在地球之外必定有生物的智商已經淩越人類之上,提前進入了光武器時代。你目前看到的,應當是他們最厲害的次元打擊,相當於文明時代人類的核彈吧。但是攻擊範圍更廣。」他遙遙望著遠方,畫了一個巨大的圓,「是整個地球。」
  
  我仿佛看著怪物的目光看著林命嘉。
  因為目前通訊和電路都被毀壞,仿佛頃刻間進入了久遠的沒有電沒有網絡的遠古時代。然而他卻居然對此刻發生的一切如此熟悉,他畢竟還是個同我一般大小的高三學生!
  「你怎麼知道這些?」
  「多看書。」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,打個哈欠道,「今晚可以先睡了,第三次應該沒有這麼快來。」
  
第三次?!

  我的心一沉,連夜來的擔驚受怕讓我有些恍惚,還有踏馬的第三次?
  
  我們找了個空曠點的地方,撿了幾塊破布枕著。
  畢竟是三四月的天氣,晚上還是有些冷,不一會兒但但便跑過來挨著我。

  我一直睡不著,不久便聽到耳邊但但悄聲問我,「楓哥,你身子怎麼有點抖啊,是冷嗎,還是你也害怕?」

  害怕?誰踏馬遇到這種事會不害怕。冷?誰踏馬大晚上睡在一片空地上周圍一堆死屍會不冷。雖然我很少罵粗話,但今天已經在內心已經崩潰無數次。當然,這些話並不是針對但但,只是……

  我忍不住心中那些負面的情緒,卻又不想繼續影響著別人,但是這種情緒到了晚上那種寧靜的時刻特別容易泛濫。

  我揉了揉發紅的眼睛,努力平靜呼吸道:「沒事兒,你先睡吧。」
  
  「我也睡不著。」他的眼睛定定望著黑暗的某處,我接著月光看去,看見了一個人的半邊身體,腸子和心臟都被整齊地剖開了,腦袋雖然躲開了,但是順著肩胛骨位置向下成了兩半,兩只眼睛正骨溜溜瞪著他們睡得方向。

  我忙捂住了但但的眼,自己卻忍不住朝那邊看。
  也許那個人,就是我們的明天也說不定。
  
  屋漏偏逢連夜雨。
  到深夜的時候,天突然就下起雨來了。
  先是一滴雨,然後七七八八,瓢潑一樣淋下來。
  我將帽子兜頭上,冷得抱緊了胳膊,然後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。
  
  但但和林命嘉也好不到哪兒去。
  我的衣服好歹是稍微能防點風的梭織面料,林命嘉穿了一身薄毛衣,此刻濕漉漉地貼在身上,但但穿著一小的校服,也是淋了一身濕透。
  林命嘉突然朝我們招手,「朝這邊走。這裡的地表因為白天的兩次襲擊,土層已經鬆了,一下雨便很容易形成泥石流。我們得走到對面的山坡上去。」
  
  黑暗裡有稀稀拉拉又有十幾個人站了起來。
  有一個年級稍長些的男子神情恍惚地看了看雨,仿佛還沒有從喪失親人的悲傷中走出來。但是當他看著周圍在屍體中站起來的人,他眼中閃現出堅毅的神情。

  他拿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,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,大喊道:「我們快點朝山坡上走,這裡很容易形成泥石流滑坡。還活著的,跟著我走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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